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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神,那唐明之父子早已没了踪影,吴水正盯着我,眼神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摸了摸烧的滚烫的脸颊,干笑,幻想着吴水将要砸向我的是狂风暴雨。
“皇上,还请以国事为先……”
唉,果然,吴水最在意的除了国事还是国事。我很难过,嘟着嘴斜着眼委屈地说:“朕十八岁了。”
吴水叹息了一声,见我闹起了小孩脾气,便耐下性子劝解我:“皇上才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少……”
“摄政王,你跪安吧!”我的愤怒已经无可救药,高声打断了吴水即将说出来的长篇大论。
许是我最近逆反他的太多,吴水又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而后拂袖而去。
我颓唐地坐在宝榻之上,长出了一口郁结在心的闷气。我提醒过吴水很多次了,我都已经十八岁了,比我大十岁的他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年纪,还是忘记了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他究竟在在意什么?
四、
后宋的皇宫里记载着这样一个感人泣血的故事。
说是后宋的开国皇帝太祖温世为了感谢与他一起南征北战的好兄弟吴新,许诺吴家世袭摄政王位。而吴新为表吴家的忠诚,向太祖宣誓一王辅一皇。
母后讲这个故事给我听的时候,我尚且年幼,始终不懂其中的意思。
直到我八岁那年,父皇暴毙,母后悲伤过度引发旧疾也随之撒手人寰。
我虽是父亲唯一的孩子,但却不是男孩,老摄政王力排众议助我登基,又包办了父母的丧葬大典,却在葬礼的最后将自己也关进了那一片漆黑的陵墓之中。
我拍打着墓门哭喊:“摄政王快出来呀!”
“皇上,臣在你的身后。”
我噙着泪水不解地看向我身后青衣肃然的稚嫩青年,他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却依旧对我微笑:“臣是皇上的摄政王,臣叫吴水。”
一王辅一皇,一皇终一王死。
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以后,我问吴水,是不是等到我死的时候他也会为我殉葬,然后我的孩子死的时候他的孩子也会殉葬,接着我孩子的孩子……
吴水没有回答我,眼睛一直望着远方。
现如今吴水已经二十八岁了,至今没有婚配。听说摄政王府里清一色的只有男仆没有女婢。有人说摄政王吴水一心向国,心怀天下,整日操劳,操的忘记了婚配。也有人说,摄政王犯有隐疾,其实是喜欢男子不爱女子的。
叫我说,原本小的时候,我觉得这样挺好,吴水没有娘子就可以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但现在我长大了,我自然是了解他心中所想,那么他呢?他知道我的想法吗?
这一次,吴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与我冷战。
而我自然也有女皇的尊严,哼,大不了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批奏折,有什么了不起。
就这样僵持到第三天,我一个人批完了所有奏折之时,已经过了二更天。
望着案前耀眼的夜明珠,我越发的烦闷起来,便屏退了所有的太监侍卫,想要一个人转转放松一下心情。
不知不觉间,我转到皇宫外围的明湖旁边,被一阵浓香的桂花酿的气息吸引,便不由自主得随着香气来到了初雨亭。
只见亭内一个我未曾见过的小将正在独饮。
我觊觎他手里为数不多的桂花酿,“嗯哼”了一声走了上去。
我以为他会惶恐地朝我跪拜请安,谁料他一双醉眼迷离地看着我道:“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私自出宫!”
想我活到这么大,除了吴水还有谁敢当面训斥我。我瞪着眼睛,指着小将的鼻子怒道:“你是何人麾下的小将,竟敢私闯皇宫?”
我们俩的气焰都很嚣张,我依仗的自然是我女皇的身份,只是不知他依仗的又是什么?
说话间,他摇晃着身子向我走来,想来是想要一举将我拿下。
我身子一扭,轻盈地躲开,一个箭步冲到了石几旁,拿起石几上的桂花酿便畅饮了起来。
只听背后传来一声闷笑,那小将挑高了声音说:“好大胆的小宫女,竟敢偷本将军的酒喝,来来来,我这里还有一坛,我二人大战个三五百回,好好地痛饮一番。”
于是…我喝醉了。
然后…我缺了早朝。
这还是自我登基以来的第一次。
我记不得我是怎么回的寝宫,也始终想不起来茫茫的夜色里与我痛饮的小将的模样。但是李福偷偷地告诉我,宫里宫外都传开了,说我恐惧摄政王功高盖主权利太大,预备培植自己的势力,为此和摄政王闹翻了。我一意孤行,不日将招夫,夫君的人选便是那丞相唐明之的儿子唐润和大将军的侄子莫含。至于哪个的可能性更大,不太好说,有人说我贪恋唐润的俊俏模样,接二两三的召进宫来。也有人说我视莫含为知己,与之相约明湖边上,谈天说地对月小酌。
而我…百口难辩。
看来我与吴水的冷战缓解之日遥遥无期矣。
五、
我这厢胡乱为之,那厢的吴水更绝,竟然玩起了称病不上早朝。
我满腹的冤屈无人诉说,他却在那里火上浇油。我打定了主意,不闻不问随他去了。可在过去的十年里我日日与他相对,潜移默化成了习惯,如今陡然想要改掉习惯,实在是有点困难。
我强迫自己忍耐了一天半,饭吃不下,连奏折也看不下去了,便只得乔装了一番,带着李福出了宫门。
其实摄政王府离皇宫并不算远,马车出了宫门转过几条小巷也就到了王府偏门。
我叫李福直接打马入府,我下了马车便熟门熟路地往吴水的房间闯去。
府里的仆役小厮大多数识得我的身份,一路闯来畅通无阻。
房门虚掩,我一脚踹开之,怒吼着:“朕要治你的罪。”
可是我只气势汹汹地踏进了一半,就焉焉地退了出来。
呜,我是被人赶出来的。
该死的吴水正在洗澡,人家明明还没来的及看见什么,便被迎面扑来的洗澡水给浇了出来。
想想貌似有些可惜,于是我冒着巨大的风险,踮手踮脚摸到了里屋。
唉,吴水穿衣服的速度实在是有够快。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我气馁地歪在小榻之上,看着气定神闲擦拭着青丝的吴水,气又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病了吗?”我不悦地问。
“嗯。”吴水用鼻孔回答了我。
“那你还洗澡?”
“哪个师傅教的皇上,生病和洗澡有关?”吴水反问我。
想我温小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却单单只怕吴水反问我。谁叫人家是师傅我是徒弟呢!徒弟要是回答不出师傅的提问是要被打手心的,是女皇也不能幸免。可怜我被吴水打了整整十年,早就被打怕了。
我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将手心藏了起来,这才又问:“那你得了什么病?”
“哦,也没什么。”
什么态度,连装也不肯装一下,我又恼了,他也太不拿我当皇帝了,真以为我不敢治他的罪!
我冷着脸说他:“那摄政王只管好好养病,这朝不上也罢。”
我瞧都不再瞧他一眼,支使着李福打马回宫。
这趟门出的,有够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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