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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准许兑换,哪儿有那么多现银?”

    公孙天成哈哈大笑:“原来大人是为了这件事想破头脑。其实这有何难?银子是什么东西?既不能吃,也不能穿,只不过是大伙儿约定其有一定价值,便用来交易,免得以货易货笨重麻烦。其实官票也是一样吗?无非是户部说了这张纸值若干两银子,大家可以用纸交易,免得背着银子沉重不便。既然如此,朝廷要废止现行官票,何必非要让大家兑换成现银?只要发行一套新官票,让大家以旧换新,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程亦风听言,茅塞顿开,拍着脑袋道:“啊呀,我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真真是钻进了牛角尖里!糊涂糊涂!该打该打!”

    公孙天成笑笑:“其实人或多或少都有这钻牛角尖的毛病,有时自己看准了一条路,就不知不觉地把其他的路都忘记了。认准了一个道理,旁的建议什么也听不进去。”

    依稀这话有责怪自己一意孤行信任小莫的意味,程亦风面有惭色。但公孙天成又道:“其实大人也不必太介怀。有时认死理的人才能顶住各方压力,成就大事。耳根子软的人,反而无所适从。眼下假银票的危机看似凶猛,但只要应对得当,亦非不可化解。大人目前想到了什么应急举措了么?”

    “早先和臧兄以及彭侍郎已经想了一些。”程亦风道,“已在崇文殿和诸位大学士议过,皇上降旨让我全权主理。”当下将那封廷谕递给公孙天成看了,也把每一项措施背后的意图略略说明了一番:“如今只要把官票继续流通改为限期兑换为新官票即可。明日一早,即叫户部和工部去商议新官票的图样。”

    公孙天成道:“大人已然考虑得相当周到。只是有一件事,须得万分小心谨慎——万山行风波原系樾国细作之所为,此刻不宜让过多的人知道。否则大人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为什么?”程亦风奇道,“如若小莫当真是樾国细作,那今日之局面,系程某人固执己见的后果。我理应为自己的过失负责——”

    “大人万不可这样想。”公孙天成道,“虽然大人的确犯下失察之罪,但如果大人因此事被追究,谁来继续推行新法?老朽知道大人对拉帮结派党同伐异甚为厌恶,但大人看如今的朝廷,你难道能够否认存在这么一个‘程亦风帮’吗?在京中有勤勤恳恳推行新法的文臣,在边关有时刻准备和樾寇殊死一战的武将。老臣中有司马元帅、臧大人,而年轻的一辈又有风雷社的诸位学子。正是因为有这些和大人志同道合的人,国家才有了安定繁荣的希望。纵然有一些与大人面和心不和的文武大员,碍于大人的地位,他们也不敢造次。可是,一旦给了他们扳倒大人的机会,这些人岂会放过?若然他们得逞,那朝廷就会再次陷入党争,也许不久便成了‘康王府帮’或者别的什么帮派的天下,到时候新法的一切成效都会化为乌有,樾寇也一定会趁机再次南下——届时,怎不哀鸿遍野?大人,此刻说的已不再是你个人的宠辱得失,而是楚国的江山社稷的安危!”

    程亦风怔怔的。老先生说的,他不曾考虑过。他只是想起了今天乾清宫门前竣熙的那一番话——如果自己站出来承担罪责,竣熙会怎样?在少年人看来,这岂不是正巧印证了那个“世上无人可信之人”的谶语?若那样,竣熙只怕会继续偏执下去,而他程亦风,自然是革职查办,或许连性命也保不住了!

    他不丢乌纱。他也不怕死。但只要一想到傍晚在乾清宫的经历,他就会感到既心痛又恐惧。因为他被一个绝望的想法攫住:一个明知国家风雨飘摇却还固执的要做昏君的皇上,一个曾经满怀大志却在一夜之间变成暴君的太子,他们竟不关心社稷的安危!新法,让他萌生了许多希望。而忽然间,仿佛有一个声音狞笑着对他说:完了,只怕就要完了!

    忙碌的时候,还没心思想这些,一旦有了片刻的空闲,这狞笑声就分外的明显。既然败局已定,还死撑着做什么?不如挂冠而去,寄情于山水。

    死命掐了掐虎口,他告诫自己:不可以!万万不可以有这样丧气的念头!符雅不肯去落草为寇,又不肯仓促成婚,不都是为了让他继续在朝廷中持守大义吗?所以他不能轻言放弃。应该像是上了战场一样,不拼到最后一兵一卒,决不投降。

    便勉强笑了笑:“我岂是那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过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在抓到万山行的一干人等之前,的确不该贸然泄露他们是可能是细作的消息,否则,兵部还不晓得要如何恐慌。总要先将它们抓捕归案,查明了真相,看看他们究竟还窃取了什么消息、抑或实施了什么阴谋,我们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总算这段日子的兵部尚书没有白当。”公孙天成道,“不过,这些人若能抓到,万不可交给凉城府来审问——我听霏雪郡主说,孙大人得知官票被伪造之后,即去报告了白少群白大人,由此看来,他即使不是‘康王府帮的’,也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大人身边曾潜伏有樾国细作这消息一旦让他知道,只怕就成了康王府东山再起的契机。”

    程亦风皱了皱眉头,康亲王的野心他何尝不知?“所以先生的意思是,万山行的贼人一旦被抓捕归案,应该交由兵部审问?”程亦风道,“可是霏雪郡主已经知道了一切。就连让凉城府搜寻赃物,也是她去和孙大人交代的。”

    “呵呵,霏雪郡主何足为惧?”公孙天成笑了起来,“方才老朽去大人府上,看到大人的客厅里放了一桌子的菜。听门子说,都是霏雪郡主亲手做的?想是她从凉城府回来,就一直在大人的厨房里忙着吧?”

    程亦风愣了愣,不自觉地红了脸,道:“唉,这位霏雪郡主虽然贵为金枝玉叶,但是性格顽劣,全无妇德,做事一向随着自己的性子。连皇宫她都敢飞檐走壁,我的府邸她如何还放在眼中?当然自出自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心血来潮做了一桌饭菜逼人品尝,只怕还算好。哪天她要是逼我吃毒药,我岂还有命在!”

    “霏雪郡主轻易是不会逼大人去吃毒药的。”公孙天成笑道,“大人难道丝毫也没觉察到人家的少女心思?这几个月来,无论她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都会闯入大人的府邸来通风报信;之前大人和杀鹿帮的诸位当家救符小姐出城,这位小郡主也差点儿和大人一起去落草为寇;后来为了揭露端木平的嘴脸,她也是以身犯险。霏雪郡主为了大人,不守妇道、不顾地位,甚至不惜性命——只怕,她果真不打算做太子妃了,而是打算……”

    “先生!”程亦风脸红脖子粗的打断,“岂能如此拿晚生开玩笑。我已和符小姐约定终身,今生今世,不再想第二个女子。那霏雪郡主,我看她只不过是喜欢捉弄我。实在是花样百出!”

    “大人要掩耳盗铃,老朽亦无可奈何。”公孙天成道,“只不过老朽作为大人的谋士,看到了这么一个可以为大人所用的人,就擅自替大人用了——霏雪郡主听说万山行一案牵扯上了细作,会对大人十分不利,当下心焦不已。老朽便让她去找孙大人,只说忽然想到万山行可能将赃物藏匿城内——霏雪郡主是首先发现万山行形迹可疑之人,又是康王府的金枝玉叶,她出面说一句话,孙大人岂有不信之理?老朽又教给她那搜查店铺和严守城门双管齐下之计。孙大人听了之后,一心想要立功,更不会去计较霏雪郡主的话有无破绽。”

    原来都是公孙天成的计策,程亦风恍然明白,难怪如此周密!

    “此外,老朽也嘱咐霏雪郡主交代孙大人,一旦有了消息立刻来告诉大人你——”公孙天成道,“如今既然皇上让大人全权负责此事,那就更加合情合理了。”

    全权!程亦风叹了口气。他多么希望自己不需要全权。希望国家有乾纲独断的皇上,或者有意气风发的监国太子。但是眼下,他的希望显得如此渺茫。

    便深深呼吸,一边掭笔修改廷谕,一边道:“希望孙大人那儿快点有消息才好!”

    及次日,孙晋元那边真的有了消息——对店铺的排查还没有开始,但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刚刚查出假官票的时候,听说了内情的达官贵人,诸如孙晋元等纷纷大肆挥霍官票,许多商家不明就里,用铺子里的金银珠宝换来一堆假官票,亦有人被威逼利诱出卖田地房产,结果也只是换来了一堆废纸。这些人心中不忿,前来凉城府闹事。孙晋元怎能容他们如此,当即以扰乱治安为名,将聚集在凉城府门前的人逮捕了。但凡状告皇亲国戚的,各打五十大板,状告四品以上官员的,各打三十大板,以此类推,以求威吓百姓。许多人经此一吓,只得自认倒霉,暂时离去。但仍有十来个人,状告凉城府内其他商号使用假银票。其中又有六七个人状告的是同一个人,名叫“毛学贵”,说此人在两天前用假官票一气将他们的铺子全都买了下来。当时这人出的价钱超过市价两倍,所以大家并未细想。如今才反应过来,上当受骗。

    孙晋元觉得此事甚为奇怪,因为万山行是两天前的半夜被抄的,他自己也是前天才得知假官票的事情。若说脱手假官票,他应该是较早的几个人之一。但这个毛学贵怎地比他还提前一天就得到了消息?

    从这几位掌柜的口中得知,毛学贵自称是永州人世,家中豪富,打算在凉城开一间大商铺,看重了绿竹巷,要将里面所有的铺面全部买下。本来诸位掌柜不甚乐意,但毛学贵出价甚高,竟连他们铺子里挤压的存货也都买了下来。大家为眼前利益所动,终于答应将店铺卖给毛学贵。当天晚上,毛学贵在*居大摆宴席,答谢诸位掌柜帮他完成他的宏图大计。大伙儿好奇地问他究竟打算在绿竹巷做何种生意。他说,他要在那里开酒楼妓院,届时,整条街尽是酒池肉林,凡踏足绿竹巷者,皆乐不思蜀。

    孙晋元听他们说到此处,怒道:“你们几个真是财迷心窍。什么酒池肉林!如此有伤风化之事,岂能出现于天子脚下?这不是摆明胡说八道,欺骗你们么?”

    几个掌柜面上皆是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言道他们当时也觉得毛学贵说的话十分荒唐,不过他们每人都得了双倍于他们铺子价钱的好处,岂会考虑太多?甚至有人想,这毛学贵不知京城规矩,将来酒池肉林开不成,还得把这些店铺贱价买出,他们便可以将店铺买回,赚取双份好处,岂不乐哉!

    每个人当时都以为捡了大便宜,和毛学贵喝了个酩酊大醉。次日,毛学贵又带着几个掌柜去妓院里寻欢作乐——须知这几个掌柜开的都是瓦器铺、竹篮店,平日自己哪儿有闲钱去享受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当下欣然应允,到花街柳巷里度过了*的一日。

    等到他们红绡帐里春梦醒,毛学贵已经不知去向。他们还兀自不明就里。但出了妓院,却见外面处处官兵把守,已然戒严。再一打听,方知有假银票一事。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几个掌柜一起来到凉城府,请求孙晋元为他们做主。希望在地税未缴之前,将这桩交易作废,还他们店铺。

    孙晋元自然先斥骂他们贪图便宜,自讨苦吃,但还是带了人马,同各位掌柜来到了绿竹巷——在他看来,一方面毛学贵大有古怪,另一方面这么多企图挥霍假银票的人,他总得处置几个——皇亲国戚他不能动,当然要挑软柿子来捏。

    绿竹巷的店铺都关着门——这并不奇怪,因为凉城依然在戒严之中,全城没有一间店铺开门营业。孙晋元命手下上前去叫门。但所有店铺均无人答应。他因命令手下衙役们将店铺门全都砸开了。只见每一间都空荡荡的,原先卖瓦器的,地上有些碎瓦片,原先买竹器的,地上有一两只踩扁的竹篮,其他值钱的物件一样也无,店铺里亦没有伙计。几位掌柜见了不由哭天抢地,大骂毛学贵连他们的货物也偷走,简直是要把他们逼上绝路了。

    孙晋元喝令他们不得聒噪喧哗,各人站到各人的店铺门口,好让官差陪同他们清点到底少了些什么货品,让师爷登记造册,日后抓到了毛学贵,让此人照价赔偿。同时又道:“其实,你们何必这样沮丧?此事本因你们贪心,给了骗子可乘之机。再者,骗子既然已经逃逸,至少你们把铺子拿回来了。那些瓦器竹篮,又能值多少钱呢?”

    各位掌柜虽唉声叹气,但毕竟孙晋元说的有理,他们便一一站到了各自的店铺门前,唯独那楚秀轩虽然也被衙役砸开了,却并没有人上前去。师爷询问起来,众掌柜才注意到了,解释说,楚秀轩老板回乡已久,毛学贵并没有找他买店铺。见那铺子中木雕横七竖八的堆放着,掌柜们一壁指责楚秀轩的学徒不用心看铺,一壁也羡慕其掌柜因祸得福,竟然因为回乡探病而躲过了骗子。

    众掌柜便这样小声地边议论边抱怨。凉城府的官差则一间一间搜查过去。到了一间瓦器店时,忽然有个官差惊呼着跑来报告孙晋元道:“大人,这店里也有私盐!”

    那间店的掌柜当时就趴倒在地:“不可能!小人决不会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官差却不理他,反扭了他的手臂将他押下,又请孙晋元亲自入店内巡视。只见库房的角落里有许多瓦器碎片并落叶废纸等物,不过最引人注目的乃是一堆闪闪发亮的灰泥。“属下已经尝过了,里面是盐!”那官差道,“显然是因为撒在了地上,无法拾起,最后只能扫在一处。一个小小的瓦器铺里怎么又这么多盐?只怕有古怪!”

    孙晋元凑到跟前去看了看——灰泥之中,盐粒依然颗颗晶莹剔透,有淡淡的黄色光芒。他不司盐务,不过之前抄查万山行的时候请户部盐官特别来鉴定过,万山行里的私盐乃是产自东海的极品,名叫“鲛人泪”,便是这样透明又略显黄色的颗粒。他心中不由一动:啊呀!这莫非就是万山行藏匿赃物之处?

    形迹可疑的毛学贵,偏偏在万山行被白羽音撞破的那天傍晚,买下了绿竹巷的店铺,又把掌柜的骗出门去饮酒作乐——岂不就是为了方便他们将赃物搬运到此处吗?

    他心下不由兴奋万分——这可让他误打误撞立了大功了!当下命令官差们封锁绿竹巷,他自己则火速来向程亦风报讯。

    不过这时候,程亦风并不在府中。他在翰林院熬了一夜之后,便直接到户部去和众官员们商议发行新官票的事宜。反而是白羽音一早进宫请安完毕,又自说自话地跑到他家里,做了各色点心,正等着他回来。孙晋元兴冲冲地闯进来邀功,便撞上了精心布置饭桌的白羽音。不由大吃一惊。白羽音也万分尴尬,连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片刻才反应过来,掩饰地一脚将地上的筷子踢飞了,骂道:“程家的厨子这么差劲!这府里连一个能伺候客人的奴才都没有!可恶!”然后才问呆立原地的孙晋元:“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在查办万山行的案子吗?”

    “是……”孙晋元忙道,“下官就是因为发现了线索,特地来向程大人报告——遇到郡主,也是……一样的……好巧!好巧!”

    白羽音听到那两声“好巧”,脸上便是一烫,斥道:“少说废话!到底查到了什么线索?还不跟本郡主交代清楚?”

    “是,是……”孙晋元也觉得自己言语造次,暗想:这个小郡主表面上贤良淑德,但是做过好些荒唐事,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撞见。何必理会那么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于是把绿竹巷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回。

    白羽音不意这么快就有了收获,大为欢喜:“那找到赃物没有?白银?私盐?还是什么别的值钱的东西?”

    孙晋元摇头道:“下官还未仔细搜查。不过整条绿竹巷已经封锁。任谁也别想偷运一根针出去。下官这就回去让他们细细搜查。就算把那里的店铺全都拆了,掘地三尺,也要把赃物找出来。”

    “那你还不快去!”白羽音呵斥,同时自己也朝门外走,道:“我也一起去看看。”

    孙晋元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她后面走出程府。

    然而才到门口,白羽音忽然停住了:“慢着,你说那些掌柜们两天前就已经把铺子卖了?”

    孙晋元愣了愣:“正是。有何不妥之处?”

    “不妥!大大的不妥!”白羽音道,“昨天我经过绿竹巷,见那里百姓正疯抢货物。如果店铺已经易主,是什么人在那里卖货?”

    孙晋元一呆:“这个……莫非是片子毛学贵的手下?又或者这帮绿竹巷的刁民欺骗本关?”

    白羽音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喃喃道:“只怕是……只怕是他们……”她忽一跺脚:“糟糕!”说时,钻进了孙晋元的轿子,吩咐轿夫火速赶往绿竹巷。

    轿夫们张口瞪眼,不知该听她的还是该听孙晋元的。而白羽音已经踢着轿帘怒骂道:“还不走?要本郡主打断你们的狗腿么?”这些人才不敢怠慢,使出吃奶的劲飞奔起来。

    孙晋元则是怔了好一会儿,才拼命追上去,叫道:“郡主!等等下官!”然而白羽音毫不理会。转眼,轿子就去得远了。

    孙晋元跑得岔了气,按着肚子“啊哟”直叫,不知自己倒了哪辈子的血霉,堂堂凉城府尹,竟被这样耍弄。好容易撑到了街口,忽然见到程亦风车驾辘辘而来。他赶忙迎上去:“程大人?是程大人么?”

    从车里探出头来的却是公孙天成——原来程亦风自觉连累老先生在翰林院坐了一夜,担心他劳累过度,就让他坐自己的车回来了。公孙天成见孙晋元满头大汗,奇道:“孙大人,出什么大事了?”

    孙晋元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就是……就是万山行……”当下,说一句喘三声地将经过又说了一回:“霏雪郡主听到了,立刻就大叫‘糟糕’,夺了本官的轿子跑去绿竹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和本官说一声。先生不介意,让这车子载本官去绿竹巷么?现在街上来雇轿子的都没啦!”

    公孙天成皱着眉头:“孙大人,你不必去绿竹巷。依老朽看,你现在要立刻通知城门护军,严查任何携带行李的人,同时,张榜通缉昨日在绿竹巷购买货品的一切人等。此事刻不容缓!”

    孙晋元一头雾水,见公孙天成催他上车,只有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歇过劲来,才问:“公孙先生,莫非你知道贼人和赃物的去向?”

    “老朽也不过是猜测。”公孙天成道,“照那几位掌柜的陈述和大人的猜测,万山行被霏雪郡主撞破,知道很快官兵便会杀上门来,而一时之间又无法将赃物全部转移出城,于是就立即以高价买下绿竹巷的店铺,并诓骗掌柜们出去饮酒,趁机将赃物藏匿于这些店铺之中。”

    “本官也是这样怀疑!”孙晋元道,“不过,霏雪郡主方才说,这些店铺昨日还打开大门做生意,甚是奇怪。”

    公孙天成点头道:“不错。贼人虽然将赃物移出了万山行,但是一日不出凉城,一日就有可能会被官府查获。所以他们千方百计要尽快将赃物转移到安全之处。估计这□诈之徒也料到官府会对携带大宗货物的旅客严加盘查,所以不敢将成箱成箱的赃物一次性运送出城。故使人假扮成哄抢货物的百姓,又把赃物藏在瓦器竹器里,以图分散转移。”

    “啊,这……”孙晋元惊愕,“能在绿竹巷里伪装哄抢的局面,这万山行该有多少同党?莫非是……一群土匪?”

    公孙天成蹙眉深思:“究竟有多少同党,这还难说。或者有些是万山行的人,有些却是他们临时雇来的。总之现在严守各个城门口,同时全城通缉昨日去过绿竹巷的人,也许还能抓住几个。”

    “是,是。”孙晋元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但凡出城的,我都让兵丁们搜查清楚,宁枉勿纵。不过,全城通缉却是困难——昨天城里一片混乱,参与绿竹巷抢货的只怕有几十个人,谁知道他们长的什么模样?”

    “霏雪郡主说过,她昨日曾经和绿竹巷口一个茶馆的伙计攀谈。”公孙天成道,“店铺遭人哄抢,茶馆却生意冷清,这伙计应该见到过一两个抢货的人,可以……”他说到这里,忽然面色一变:“孙大人,立即派人查封那茶馆,他们都是万山行的同党!”

    作者有话要说:喵呜~~~~作者还是很勤快的。

    但是作者欠着论文也太久了。一定要去补论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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