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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地提交出各种“有力”证据,或者是别人给他的?是疾风堂给他的?冷千山被疾风堂利用了?冷千山也许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这次回来不纯是为了胁迫竣熙,也是为了扳倒哲霖——或者,拖哲霖下水?那么哲霖聪明至斯,不会猜不到——他要借竣熙的手杀了冷千山?

    心下不由大骇:万一是这样,该怎么办?他斗不过疾风堂,找不到凤凰儿,也劝不动竣熙。唯有——稳住冷千山,让冷千山无论如何不要做出大逆之举,无论如何不能在近畿打起内战……对,先稳住局面,再做打算!

    于是他拔脚就跑。

    “等等!”白羽音追上来,“你上哪儿去?”

    “我有正事办。”程亦风道,“郡主还是回府去吧,免得多生事端。”

    “我还能回府去吗?”白羽音道,“你也说太子知道凤凰儿出宫了,还有袁哲霖在一边撺掇着,我看没一会儿就会找到我——到时候我要说什么好?我不回去,我就假装也被绑架了。”

    这倒也是。程亦风因道:“那下官不管你了,郡主请自便。”

    “什么自便?我要跟你合作!”白羽音“啪”地一下拍在程亦风的肩头,“再说了,程大人你这样慢吞吞的打算跑到哪里去呀?你没有车子么?”

    芙蓉庙的春夜是迷人的。没有京城那种雕琢精致的美,没有百花竞妍,没有杨柳婀娜,但是野草无忧无虑地生长着,野树,野藤,一例葱茏,散发出阵阵清香,使人心旷神怡。

    只是,冷千山没有心旷神怡的闲功夫。正如哲霖所料,他等着竣熙惊慌失措,立刻派人来和他接洽,那样他才好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岂料,到了这个时候,凉城那边竟然连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传过来。莫非他如此大张旗鼓还没有吓破竣熙的胆子?不禁烦躁,在房里来回踱步。

    向垂杨和鲁崇明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端着茶杯,一个盯着地面,眉头都拧成了“川”字。那些一路上跟着冷千山前来的其他官员们更是忐忑不安:朝廷这是什么意思?是商议着要怎么处置他们,还是打算“无声狗咬死人”?

    “能不能再给我看看?”鲁崇明道,“那上面的意思真的是叫咱们回京造反么?”

    他指的是一封信,一封在董鹏枭被捕之后没多久就传到揽江冷千山手中的急信,正是这封信把大家带回了京城。

    “你都已经看过多少遍了?”冷千山道,“看得都能背下来了吧?还要再看干什么?”

    “可那不是董鹏枭的亲笔。”向垂杨道,“要知道,咱们跟京城的联络一向都要董鹏枭亲笔……”

    “董鹏枭被关在刑部的大牢里,是重犯!连他老婆都不让见,还能往外面传信么?”冷千山怒道,“连他的府邸也都封了,幕僚、亲兵,下狱的下狱,软禁的软禁,能传出这消息来,都是万幸——你们不记得了么?那信上说,凉城这边打算即刻就把咱们都革职查办,生怕咱们知道了消息会起兵造反,所以开始还要封城,不让消息传递出来。后来程亦风把事情闹大了,遮掩不住,才有机会辗转把这消息递到咱们的手上。说起来,如果不是咱们先发难,说不定现在都被——”他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鲁崇明和向垂杨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其实从京城飞马传到冷千山手中的那封信他们的确是都看得可以背下来了。从落款和语气来推测,应该是出自董鹏枭一位幕僚的手笔,无非是说到哲霖向竣熙揭发冷千山等人,竣熙震怒,当时就在京城逮捕了董鹏枭等一大批人,若不是程亦风率领大臣在东宫长跪,全国已经陷入一片腥风血雨。如今看来,不可坐以待毙,必要团结一切可能的力量,先发制人,将哲霖和疾风堂的势力一举扳倒——观其可行之计,唯有集体辞职逼宫。这虽然属于剑走偏逢,但辞职一举已经有司马非带头,逼宫之事程亦风也干了,如果疾风堂敢拿这个做文章,则这两个人也跑不掉。竣熙再怎么强硬,不可能将全国文武官员除了疾风堂之外统统杀光,所以最终还是会妥协的。

    他们起初都犹豫。向垂杨在镇海,担心这次的风波不仅是哲霖搞出来的,背后还有司马非,是老家伙来报杀子之仇了。冷千山给他看了这封信,又跟他痛陈厉害——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才答应了下来。鲁崇明远在大堰关。冷千山派了一个亲信的幕僚去联络他。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若真的化解不了,就可以翻过西边的昆仑山逃到西域去,在那儿占山为王也可以过完下半辈子。不过,冷千山派来的人劝他,西域那里野蛮无比,饭食难吃,胡女还不解风情,在那里养老有什么意思?况且,他们这一党势力强大,不见得就斗不赢哲霖,何必未开战就逃跑?大家是多年的老友,同气连枝,如今董鹏枭被囚,旁人岂有独善其身之理?如若鲁崇明当真一个人逃往西域,他日冷千山和向垂杨扳倒了哲霖,也绝不会给鲁崇明立身之地了。话说到这份儿上,鲁崇明怎么敢不答应?也就乖乖地一同递交了辞呈。至于京城送来的信,他是到了跟冷千山会合之后才看的,始终还是心里打鼓。不过冷千山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他们:没有别的出路了!非这样不行!

    事到如今,他们果然也没有退路。

    他们不晓得。其实冷千山自己心中也七上八下。刚接到那信的时候,他脑袋“嗡”的一下——竣熙真要秋后算账,他根本就没有活路!就算程亦风能写出什么新法来,冷千山也得死十次!除非造反——造反也不见得有活路。唯独信里提的这一条尚可一试。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法不责众”,这一点他是赞同的,只要他能联合到足够的人,不怕竣熙真敢把他们都办了!于是,他不断的怂恿,不断的鼓动,在说服别人的同时,也给自己壮胆。他以为自己会越来越坚定,谁知却越来越胆寒。如今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他却完全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别忘了咱们还有杀手锏——”他再次鼓励同伴们也鼓励自己,“当初司马勤一案的所有线索——人证姓甚名谁,物证位于何方,统统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到我书房里来的。这就是阴谋,是疾风堂的阴谋,咱们把这个交给太子,姓袁的也没好果子吃!”

    这是信里最后提到的一条。其实,本来这些神秘出现的“告发信”只有冷千山一人知道。他想显示自己神通广大,又不想一个人树大招风,所以把线索分了一些给向垂杨,拉其一同参与揭发司马勤,至于线索的来源,一句也没说。而鲁崇明,由于离他们甚远,压根儿没参加,只不过听说冷千山和向垂杨狠狠地摆了司马非一刀,还以为他们机缘巧合抓到了司马非的痛脚。董鹏枭身在京城,也全然蒙在鼓里。但这封来自京城的信却单刀直入地问冷千山:争地伤人案的线索是否系他人提供,并且怀疑这些是疾风堂的“借刀杀人”之计。

    不提还好,一提之下,冷千山也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大骂哲霖的祖宗十八代。向垂杨和鲁崇明则更加光火——分明是冷千山贪图一时的快意恩仇,结果被疾风堂利用,末了还把大家都拖下了水。不过,信上说:“若然如此,将军可将密信呈交太子。揭发告密,实乃双刃之剑,被告之人因罪获刑,罪有应得,而告密之人心存不轨,同样难容于世。”冷千山建议,大家轰轰烈烈地回京城去,闹得朝廷上下尽人皆知,等到竣熙前来问罪的时候,就把当初收到的密信交上去,当面指出哲霖挑拨离间居心叵测。

    这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那……也要太子殿下肯来见我们才行。”向垂杨道,“如果太子殿下不来,来了疾风堂的人,要怎么办?”

    “咱们这么多官员挤在芙蓉庙,跟请愿也差不多了,太子能不来么?”冷千山掩饰着自己的心虚,“要是疾风堂的人来,咱们就不予理会,坚持要求面见太子,不就得了?”

    “这个……”鲁崇明不安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咱们见到了太子,怎么能说明那些告密信就是疾风堂送来的呢?如果人家一口咬定不是他们干的,咱们又没证没据……”

    “这还要证据?”冷千山道,“天底下除了疾风堂谁还能把这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打听得如此清楚?不是疾风堂干的,难道是咱们几个去搜刮来的?说出来也没人信吧?”

    只能这样想了。向垂杨和鲁崇明都不作声。三人沉默。长夜无比难熬。

    “其实……”过了一会儿,向垂杨又忍不住小声道,“如果留在北方,能和樾寇打一仗,或者还能将功赎罪呢……如果现在樾寇打了过来,咱们可真吃不了兜着走……”

    “你又来了!”冷千山不耐烦地,“樾寇打来了吗?不打来咱们哪儿有将功赎罪的机会?说不准都被人撤职了,给疾风堂的人立功去了呢!现在咱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儿,还讲那些屁话干什么?要是樾寇打来,司马非这老家伙一样有罪!姓袁的逼咱们上绝路,他的罪最大!”

    “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向垂杨咕哝道,“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我倒觉得不能闲着。”鲁崇明道,“总要想个应对之策——你说万一太子殿下不讲情面,或者袁哲霖只手遮天,京城也有护卫部队,要是打起来,咱们可不是对手……”

    “所以?”冷千山没好气,“所以咱们要打个地洞准备逃到西域去?鲁将军什么时候变成老鼠了?”

    鲁崇明讨个没趣,起身道:“留条退路有什么不好?我就挖一条地道去!有种出事的时候你不要从地道走!”说罢,气呼呼出了门去。

    “老鲁!”向垂杨没拉住,只得转头来劝冷千山道,“其实他说的也没错——袁哲霖这小子阴险毒辣,咱们可得防着他一点儿。我去找大伙儿计划计划。”说着,也向门外去。

    不过这时,有一个士兵飞跑而来:“将军,来了……来了!”

    “谁来了?”冷千山和向垂杨异口同声,连已经出了门的鲁崇明也立刻蹿了回来:“什么人来了?”

    “兵……兵部尚书!”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程大人!”

    “程亦风?”大家心里都是火花一闪——不是竣熙,不是哲霖,是程亦风——来干什么?有人来总比没人来好。来了个软柿子总比来个心机老道的人好!互相望望,冷千山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一个车夫一个随从。”那士兵回答。

    “这……”冷千山和同党们又面面相觑——是什么意思?但眼下没有其他的选择。三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命那士兵把程亦风请进来。

    大家分别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见面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对方憔悴了。但是毕竟彼此都不是朋友,这种寒暄的话犯不着说。冷千山依旧端着架子,正眼也不看程亦风,道:“吾等乃一介罪臣,程大人大驾来此,还真不敢当——程大人不知有何指教?还是带刑部的公文来了?”

    “冷将军,向将军,鲁将军——”程亦风对三人一一行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刑部的公文过几天就会到。各位所犯的国法何止百十条?要发落也要先量刑才是——何况三位还一路招徕了这么多‘人才’。若是没有意外,先会有人来跟你们要一份详细的名单,然后再根据名单去疾风堂核对罪状,好量刑处罚。”

    此时许多依附冷千山的地方官员都聚集到了门外,一听程亦风这样说,推测当面威胁竣熙的计划是泡汤了,都又惊又悔。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之声,满是对冷千山的埋怨。

    冷、向、鲁三人不由老羞成怒,道:“好哇,你个程亦风,既然是这样,你是来要名单的呢,还是来示威的?你不要得意!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程亦风摇摇头:“程某人有什么好得意的?真能不出意外的把这么一场风波平息下去,是莫大的功劳,可是却和程某人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全是疾风堂袁大人想出来的。现在外头诸位大人这样怨声载道议论纷纷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当下把哲霖打算如何分化冷千山一党的计划说了,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冷千山的脸都变成了灰土一般的颜色,几乎控制不住嘴唇的颤抖:“那……你到底来干什么?”

    “你……你想平息这风波么?”鲁崇明道,“你想扳倒袁哲霖么?扳倒了他对你也有好处——我们可以帮你——快——”他对冷千山道:“疾风堂给你的告密信呢?快拿出来!程大人,我们就是用这个告倒了司马勤——袁哲霖他心怀不轨,如果向太子殿下检举,可以……”

    他不待说完,程亦风已经跺脚道:“果然是在你们这里——你们果然是打算来揭发的!”

    “怎么?”冷千山一愣,“你——你早就知道?”

    “何止是我知道?”程亦风急道,“我看袁哲霖也早就猜出来了。所以事情大约不会按照他在东宫进言里所说的那样发展下去。他必然不会给你们在公审时告状的机会,总要想个法子把你们都灭口。”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有刹那死寂,接着就炸开了锅一般吵闹起来:哲霖怎么会愚蠢到让冷千山千里迢迢回京来告他的状呢?肯定想好了对策!

    “那……”鲁崇明急道,“那你说他会用什么法子……灭……陷害我们?”

    “真是比猪还蠢!”程亦风带来的“随从”发话了,“你们就窝在这里也没去京城里打探一下消息?太子殿下的小情人而凤凰儿被人绑架了,我亲眼看见是疾风堂的人做的。现在看样子就是赖到了你们头上。你们还不赶紧有多远跑多远?过不了多久,恐怕太子殿下就要带着禁军来找你们要人啦!”

    冷千山等人当然都不认得这个“随从”就是女扮男装的白羽音,虽然觉得她说话没大没小十分讨厌,但是到了这个紧要的关头,谁还能在乎这些,只瞪着程亦风道:“这……这是真的么?”

    程亦风不及回答,白羽音又恼火地抱怨道:“程亦风,你傻了么?你既然猜到袁哲霖绑架凤凰儿是为了要嫁祸给这些人,为什么还到这里来?你想给他们陪葬么?”

    程亦风不理她,只对冷千山等人道:“凤凰儿失踪应该是实情。但是否出于疾风堂的手笔,而疾风堂又是如何打算的,我却不知道。但是我想,你们现在百十来人聚集一处,太过招摇,要想找个名目害你们实在很容易。所以依我看,你们最好还是赶紧解散,各自到吏部和刑部去请罪,这样才符合罪臣进京的规矩,显出你们的诚意,也就不再让世人和太子觉得你们是在威胁朝廷了。既然你们只是一心请罪,诚恳悔改,又怎么会绑架凤凰儿呢?所以栽赃嫁祸也便无从做起——你们若是答应,我程某人愿意作保,替你们叫开城门,请来吏部、刑部尚书,听你们陈词——三位将军,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外头的诸位官员一阵交头接耳,听不出是什么结论。里头冷、向、鲁三人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想商量,但又不愿意当着程亦风的面。白羽音直跺脚斥骂:“你们还磨蹭什么?难得程亦风也能想出个主意来,你们还不听吗?是要等着太子来跟你们要人,然后袁哲霖污蔑你们撕票,你们才晓得‘死’字怎么写?”

    “那……就这么办吧?”鲁崇明道,“现在能到刑部去,或者还有机会揭发袁哲霖挑拨离间的事——咱们还能有转机呢!”

    “也是……”向垂杨道,“就连开始弹劾司马勤这件事,也根本就是袁哲霖唆使的嘛……那些证据究竟是不是他伪造的,咱们也不晓得。说不定他一直在陷害忠良。太子殿下容不得他。”

    听他们这样说,外头的官员们也找着了答案,都纷纷道:“程大人,那现在要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这样一大批人一齐进城去吧?”

    “自然不能。”程亦风道,“但是要立刻解散。然后我带冷将军、向将军和鲁将军先进城去。只要他们到吏部、刑部交代清楚,疾风堂就没有做文章的机会了。诸位明日再进城请罪也不迟。”

    众人都觉得可行,有些就去收拾行李打算投宿客栈,有的说有亲戚住在附近,可以先去借宿,还有的三三两两地商议着什么时间去请罪最为合适——是早些先去,以显诚意呢,还是晚点儿去,等着“宽大处理”的新法出台?一时间,拥挤且充满紧张气氛的芙蓉庙营地就好像是刚散席的宴会,宾客正纷纷离去。连向垂杨和鲁崇明也各自吩咐下人,打点些要紧的东西,准备进城。

    但就在这个时候,冷千山忽然道:“等等!程亦风,你是在和袁哲霖竞争,看谁能先把我扭送到刑部吧?”

    程亦风一愣:“将军何出此言?”

    “哼!”冷千山冷笑着瞥了程亦风一眼,道:“我一向以为你是个迂腐的书呆子,做事连弯都不会转,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段——什么凤凰儿被绑架,什么栽赃嫁祸——你编出这么一大篇荒诞不经的玩意儿,无非是想唬得我们乱了方寸,就乖乖解散跟你回凉城束手就擒。你的算盘可打得美——三言两语,就立下大功。听说自从来了袁哲霖,你在太子跟前就失了宠。如今是想借机扳回一局么?老子才不上当!”

    “喂!”白羽音跳了起来,“冷千山你放的什么屁?明明比猪还蠢却还自以为聪明——凤凰儿被绑架是我亲眼看见的,我自己都差点儿被绑了去。你居然说是程亦风编出来的——程亦风是个满口‘圣人云’的书呆子。他又跟别的书呆子不一样,人家说圣人话,却做狗屁事,他却是说圣人话,还想做圣人事的大傻瓜。我活了十几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么傻的人——他要不傻,干什么跑到这里来警告你?听说你过去老是在他背后捅刀子,着要换了是我,袁哲霖砍了你的脑袋,我还要跟着在你尸体上踩两脚呢!会来救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说着,又转头对程亦风道:“我说程大人,你这个计策这实在太无聊,能铲除袁哲霖还是能救你自己?更别说帮我了——你还把我也连累了——早知如此,我才不跟你来呢!他们不领情,我们走吧,我去找我外公,总有办法能解决,大不了被他骂一顿就是了!”

    “你——”冷千山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好说了!”白羽音道,“执掌宗人府的康亲王是我外公,崇文殿大学士白少群是我爹——我的封号是霏雪郡主。别说你已经辞了官,不过是一介庶民,就算你还是一品武将,见了我也要行大礼,你还跟我大呼小叫?”

    “郡主?”所有人都是一惊。他们望着程亦风,向他求证。程亦风就点了点头。众人赶紧垂头行礼,冷千山也收敛了一些。

    白羽音得意道:“哼,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我跟你直说了吧。虽然朝廷里的事情我毫无兴趣,不过听到我外公和我爹爹议论起朝中的武将来,都说你冷千山是个害群之马,纠结了一批党羽,好事多为,遇到打仗,你们跑得最快,有了功劳,你们抢得最凶,没事的时候,你们无风起浪,有事的时候,你们见风使舵——最最可恶!我是不会帮你们的。不过,我讨厌袁哲霖。如果保住你们能扳倒袁哲霖,那我也不介意拉你们一把。”

    冷、向、鲁三人虽然近几年来只是玩弄权术谋取私利,但是早年也一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没有一点本领,单靠裙带关系,怎么可能混到今天的位子?如今却被一个黄毛丫头当众奚落,不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程亦风怕白羽音还继续说下去,反而惹恼了众人,赶忙制止了她,自己向冷千山等一揖,道:“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程某人不会做那党同伐异之事,也没有那个本事——若不然,程某人怎么会宦海沉浮十几年还是今天这幅模样?不过,程某人也不像郡主所说的那样想做圣人,程某人只是不想京城发生骚乱。将军不信程某人,程某人无计可施——请教将军,究竟程某人要怎样做,将军才能暂时相信我,跟我一同避免危机?”说说,他竟直挺挺跪了下来。

    “你……”冷千山愕然地看着他——这个人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这个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疯了么?他傻了么?

    “程大人,我们……”鲁崇明和向垂杨双双上前来扶程亦风。

    但就在此时,外头有人高声呼道:“冷千山!向垂杨!鲁崇明!大逆罪人,速速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迟到的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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